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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专访|邹游:时尚产业也要考虑社会责任与民族传承
来源:设计杂志微信公众平台 时间:2021-08-13
邹游,北京服装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央美术学院博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群众游行总策划、总设计,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制服装备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理事。
谈到时尚行业的现状,邹游认为,当我们面对和发扬自己的民族性时,特别要警惕不能用古人的思维去解释传统,而是应该站在当今时代语境下,去理解和传承自己民族的文化。我们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与阐释,当然应该是今天的人用现代的思维来处理当下的问题,而不是简单地把过去的东西做简单的挪移、没有理由的复制粘贴,这种理解传统方式是太过简单化了。对于一个优秀的创作者来讲,她/他的文化基因构成里,一定是民族传统和现代语境的双螺旋结构。也就是他的文化基因里,既包含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吸收,还应该融合新时代的先进方法与技术。创作者只有拥有复合的知识结构时,再来讨论民族传承问题,才会提供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新思路。
《设计》:请谈谈北京服装学院服装设计与管理方向的教学特色以及培养方向。
邹游:在80年代,一些国外院校已经开设了设计管理课程。随后设计管理在整个产业及商业系统得到广泛的认同,在完善并扩展设计自身边界的同时,也极大地促进了生产物质产品集合体的飞速发展。设计管理所倡导的批判性思维方式,对设计问题做具有策略性、结构性的规划管理,立足经济、社会文化和环境因素对设计与商业关系的梳理等等一系列学理特征,使设计管理这一学科在理论和实践上显现出了自身的意义和价值。
我2005年进入中央美院攻读设计管理的博士,是该专业的第二届,师从许平教授。先生在长期的设计研究工作中,非常敏锐地看到了设计学科的未来趋势,2002在央美就提出增设设计管理专业的事情,从2004年开始,面向全国招收设计管理博士研究生。可见,设计管理专业进入中国的教育系统时间并不长。
北京服装学院从2009年招收服装设计与管理方向的研究生,至今也就短短的12年的时间,但它却反映出教育领域对设计管理的重视,以及我国设计产业对此类人才的急需。显然,设计管理是为设计赋能的艺术与科学,在设计与商业之间增强了彼此的协作作用,从而将设计的价值最大化。
谈到北京服装学院在设计管理方向有何教学特色的问题,我想有两个方面可以说说。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到,服装设计与管理前面的服装两个字,指向的是时尚、服装产业,有非常明确的目标导向,也就是培育方向。这就将设计管理所涉及的设计程序、商业决策和策略等问题聚焦在了一个有明确规定性的范畴。另一方面,整个课程的教学中特别强调“从做中学”。不只是在文本中讨论设计管理问题,更多的是带着研究生,进入到一些品牌的实践活动中,让她/他们能够进入一种现代商业系统中,去面对真实的问题,并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通过由技入道和由理入道的双通道结构使学生自身的知识结构得以充分发展和完善。
14度中国青年设计论坛
《设计》:请您谈谈对服装设计管理的研究?
邹游:设计管理的研究范畴很广,可以把它分解成不同的部分,试着找出其中最有价值的问题,有针对性地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我个人长期关注的是创造与认同问题,从组织认同到商业认同,最后再到社会认同是相当漫长的递进过程,每一阶段,设计师的创造力所面临的评价系统都不尽相同,如何构建和调测设计“关系”的认同理论,对中国市场无疑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如果说设计师的创造力是一种有效的企业资源,我想,没有人对此会有疑义,但如果将其视为一个国家的文化资源,或者说是一种文化选择,那么,对有关设计和设计管理的研究必然会在一个不同的层面上接受挑战。这是未来我会持续关注的课题。
在不同的阶段,顺应社会环境以及科学技术的变化,设计这一人造物的科学,必然在其本体性和工具性研究中产生出新的内涵和外延。但比较明确的是,服装和时尚这个大产业,因为与人所发生的有形的和无形的关系,使其所具有的复杂性、生动性,以及与当下日常生活的切近性,为自己展开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材料。
《设计》:请您谈谈中国设计师品牌发展有哪些路径及问题?
邹游:今天中国时装设计师品牌的生态,比很多地域和国家都要生动和丰富,这不仅得益于服装产业的强大,更是一种文化内生力的迸发。大批新晋时装设计师的主观能动性让中国时装设计展现出极强的国际竞争力。但是,我们也清楚地看到,全球具有领导力的时装品牌,大多聚集在法国、英国、美国、日本等少数国家,涉及的范围并不是很广。为何在偌大的世界中,偏偏这几个国家在时尚产业拥有了话语权?研究发现,一个完备的时尚产业需有两个重要的构成部分,一个是生产系统,一个是文化系统。而今天,中国服装产业所面临的从中国制造到中国设计的问题,非常清楚地说明,即便是我们拥有在全球领先的纺织制造技术,但我们在文化系统构建上的严重乏力的,这一问题已经严重制约了整时尚产业的向上提振。
每个品牌,因为时间、环境及各种所拥有的资源是不一样的,因此其发展路径基本上都不相同。具体问题还待具体分析,没法提供一个统一标准,这里,我想谈的是,在成就一个品牌之前,需要解决的最基本或者说是最核心几个问题。
一、设计师创造力的问题
创造是一个尽可能展现完备之意的妥当概念单位,意味着一种思维实验。一种独特的,具有批判性有辨识度的态度,对设计师自我身份塑造而言,是最为核心的要素。如果你的设计只是一种重复(抄袭),那就丧失了设计的意义。如果永远在做形式上的模仿,就只会成为他人的跟随者,不可能成为设计的领先者,更不可能成为时尚的领导者。
进一步,我们会问创造力在哪里?杜威讲艺术即经验,那么就个人经验的习得来说就非常重要了,但我们必须注意,创造力是在人的思想和社会文化环境的相互作用中发生的,绝不是自己闭门造车,它需要一种实践、外在“做”的表达,必须强调“实践”和“方法”的同步。
二、设计的商业价值
尽管我特别强调设计需要建立和保持一种“文化”形式,但我们不应忽略设计的商业属性,作为商业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设计能够为企业和品牌引导出积极的战略利益。物尽其用的概念我们须牢牢地把握,这是一种“职业义务”。在后面一个问题中,就此还会展开来说。
三、在中国设计及为中国设计
作为中国设计,能否用一种全球通用的设计语言来建立某种新型全球化的交换关系?这种关系至少可从经济和文化这两个指标来考察。从设计的输入和输出来看,我们和别的国家所呈现出来的文化影响力和贸易额并不平衡,就时尚产业来看,领先和跟从的关系非常清晰。这一现实境况我们必须有清醒地认识。
从单个品牌到整个产业,从生产和消费系统的快速发展,到文化系统的意义被唤醒,想要长久地发展,就必须意识到保留自身民族文化的重要性。这就需要品牌站在人类文明共同体这一共识的基础上,坚持开放包容的心态,去发展本民族的具有现代性的语言,这也是对品牌具有功能性和情感性的价值集合,带有自我省思的回应。
在中国设计,并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一种地域的实在性,一种特有的生活场景是个体无法逾越的,而这恰恰是设计师创造力具有独特魅力的根本所在,同时,注意要兼具一种通达四方的眼界,在今天这样一个互联互通的全球化时代,也应当是一种基本功了。
为中国设计,是需要我们看到中国市场本身的整体消费容量和个体的审美包容度,中国市场是全球所关注的,我们本就深处其中,人和事应该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情况,如果连这个市场都没法把握住,何谈全球市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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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您认为设计和商业应该保持怎样的平衡关系?
邹游:同样是服装设计师,为什么一些设计师成功了,一些却失败离场?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是什么?这就涉及设计的价值在商业上体现这一关键问题。
作为设计师,是否充分理解——设计作为生产者和使用者的链接——这一概念,同样是服装,消费者为什么买的是A品牌,而没有选择B品牌?显然,是设计造成了一种风格化的结果,而消费者愿意为有区别化的、独特的服装设计买单;进而,通过商业交换,服装才得以进入社会,个人的穿着、使用也只有通过购买才能够达成;由此可见,设计的物品是否具有使用价值,是否促成了交换行为,本就是设计的人造物最基本的属性。
消费者愿意购买经过设计的物品,这就说明她/他对物品的文化品质和物理品质是认可的。设计的价值和意义以人造物(比如服装)为媒介,通过商业的平台被生产出来。试想,如果你排斥商业行为,那么你是为谁在设计呢?无人接受的设计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在我看来,在理解设计和商业的关系时,我们不应该预先把两者放在一种对立的关系上,如果我们能够清楚,服装(设计被镶嵌其中)本质上就是商品。客观来讲,以这样的一个认知为基础,才会真正理解设计的意义,才能真的做出好的设计。
《设计》:当设计师向管理者转型,会遇到哪些问题和挑战?
邹游:设计师不一定要从事管理者的岗位才会涉及管理问题,同一项工作如果有两个人参与,就会自然而然形成某种管理关系。例如一个公司的两位设计师,当她/他们的方案做出来之后,两个人在沟通过程中就会涉及管理问题。比如需要判断哪个设计更适合企业的方向,更贴近商品企划的目标等,两者必须通过沟通,比较哪方对事物的理解更加透彻,进而就如何对方案进行调整、取舍等达成共识,以保证行动深入地开展。可见,成功的说服行为必不可少。再举个例子,设计师在和技术工程师协同工作的时候,必然会对专业技术、程序合理性等问题进行讨论,让团队成员采取协调一致的行动,正是为了实现管理的目的。所以,设计师职业本身就带有天然的管理属性。
从一个服装设计师的成长经历来看,从学生阶段到企业或品牌的服装设计助理,然后慢慢地升级,初级设计师、中级设计师、高级设计师,最后设计部经理、设计总监等,设计师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丰富自己的经验与阅历,当然所处的角色也会发生变化,管理事务的范围也会随之扩大。在此想强调的是,我们不一定要到达某种职位才去考虑管理问题,即便作为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也应该具有管理者的思维意识,以应对接下来各个阶段的设计与管理事务。只有拥有设计管理的思维后,才能清楚地了解,营销团队是怎样运营的?品牌的目标用户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参考坐标对于设计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一个设计师想自创品牌,那就更得面临无数的管理问题了。所以不要把设计与管理之间割裂开来,它们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认识到这一点是解开所有其他问题的关键。
《设计》:请您谈谈国内时装周的发展现状及趋势。
邹游:时装周可以是设计师展示自我的平台,也是时尚产业对过去一年的成果回顾,更有对未来趋势的预测,同时,它也是时尚产业向公众传达美的桥梁。从1910年法国举办第一届时装周开始,时装周就成为时尚产业表达自我身份和宣言的平台,它让公众提高了对美的理解,也让设计师拥有了自我表达的窗口。
时装周本身带有行会性质,它会设立自己的门槛,实际上就是设置行业标准。这个标准的设定极为重要,不仅使整个行业更加规范,也提高着公众对审美的理解。时装周就是以艺术化的方式去演绎,实实在在美的事物,从而让大众对时尚行业以及美能有最直观的认识。
观察全球最具代表性或示范性的时装周发现,一些参与其中的服装品牌有着自己的厚重历史,它们不仅在为全球时尚树立潮流风向,还表达着对世界的思考与批判。那么国外时装周的权威感是如何形成的?应该是服装品牌与专业人士的共同作用,尤其为时装周工作的专业人士,他们站在足够高的高度上,思考时尚产业未来的发展走向,有着非常专业与严谨的态度,这才让具有领先性的时装周成为全球服装产业的权威。
现今中国有很多地方都在搞时装周,但普遍缺乏领先性和权威性。这时就需要各地组织者有个判断与思考,需要结合本国或当地的人文特色,建立起自己与众不同的时尚风格。同时要建立时装周的品牌标准,提高整体的专业性,这样才能够形成时装周的权威感,才能够领导全球时尚行业的风向。从1997年第一届中国国际时装周举办以来,确实推动了国内时尚行业的整体发展,它通过视觉化的展示向公众传达时尚行业的价值,也生动的将不同时期美的画面定格下来,正是因其记录了中国人精神面貌的变化,使时装周本身具有特别的意义。
而对于国内时装周未来的发展,我认为必须建立自己的价值体系。简单来说就是挖掘本民族的文化特点,利用现代先进的科技知识与技术,建立拥有我国特色的时尚体系。同时近几年线上交互媒体在时装周的广泛使用,已然将真实和幻象之间做了很好的联结,也让我们看到了中国国际时装周未来的发展走向。时装周其实就是一场大party,牵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神经,在这里你可以成为发声者,也可以成为倾听者,它让我们看到更好的自己,给予我们美好生活的启示。它不仅代表着一个国家时尚产业的发展阶段,还是代表我国在国际中的文化地位。
《设计》:您认为当如何推动时尚创业产业链的发展?
邹游:前述问题或多或少都有涉及产业链的问题。产业链最重要的是什么?其实是核心诉求问题。举个简单的例子,服装品牌作为时尚产业链的重要一环,如果仅仅以追求高额利润为目标,就会忽视产品的创新与研发,自然就很难形成品牌独特的设计风格。因为,一味地迎合市场,很容易让品牌失去创新的动力,进而也就会在企业的发展上失去长远的目标。一旦产业链中的一环失去创新性,其他与之相关联的部门,也就缺少了产业革新的力量。
法国作为时尚潮流的策源地,它在全球时尚行业的地位举足轻重。研究它的整个产业链会发现,盈利并不是法国时尚行业追求的唯一目的,各部门为创新投入大量的物力与财力,承担着社会责任与国家文化形象的输出。所以想要赢得社会的认可,就不能把产业利益作为唯一诉求,社会责任与民族传承也是整个产业需要考虑的因素,只有这样,时尚的创新能力才能拥有丰富的内容。
这里还有特别重要的前提,就是企业的社会使命感,比如说民族意识、可持续发展意识等,我们的企业只有拥有了这样的责任担当,才能够在整个产业链中发挥重要作用。但是目前我们的企业很难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他们的能力还很有限。作为学校的老师,有责任把这个问题指出来,尽管我的声音还很弱小,至少要有人把看到的问题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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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请您谈谈目前行业面临的问题?
邹游:整个行业发展到今天,未必所有人都愿意去提供解决方案。其实我们是需要有人提出一些问题的,比如最近行业内部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问题。很多年前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就在思考我们和意大利、法国的设计师究竟有什么区别?现在全球因科技互联变成了地球村,我们处在信息共享的开放局面下,很多东西因相互学习而相似。而国家之间最大的区分就是自身的民族性,并且这种差异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就是我们的基因。从物种进化论的角度来讲,它不仅是生物基因,还是文化基因,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事实。
当我们面对和发扬自己的民族性时,特别要警惕不能用古人的思维去解释传统,而是应该站在当今时代语境下,去理解和传承自己民族的文化。社会人类学学者项飙在谈论知识分子时的一些观点对此问题颇有启示,在他看来,“在地”非常重要,对古典的东西当然要熟悉,但要划到当下的实践中去,他说神经一定要跟着现代去跳动,显然,我们的出发点必须是现在的困惑,也就说是当代问题,大众的困惑,必须是最新的变化。如果孔子或亚里士多德身处在现代社会,掌握了所有当下的信息,像这样的思考者,他们问的问题是什么?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对此我深有感触,我们对传统文化的理解与阐释,当然应该是今天的人用现代的思维来处理当下的问题,而不是简单地把过去的东西做简单的挪移、没有理由的复制粘贴,这种理解传统方式是太过简单化了。
对于一个优秀的创作者来讲,她/他的文化基因构成里,一定是民族传统和现代语境的双螺旋结构。也就是他的文化基因里,既包含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吸收,还应该融合新时代的先进方法与技术。创作者只有拥有复合的知识结构时,再来讨论民族传承问题,才会提供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新思路。
显然的是,我们面临的问题绝不止于此,但我想,一种文化身份的确立以及自我身份的当代性问题应该在整个问题链中占最大的权重吧。
《设计》:您如何在设计师和教师之间进行身份切换?
邹游:我经常把自己放在一个多重的角色上去思考教师和设计师身份。过去我经常在两者的身份中转换,考虑什么问题最有价值。我认为有价值的事物就是不断地去尝试新鲜,去探索自己的极限,去得到他人的认可,哪怕只是和很小部分的人群发生共鸣。
我很享受这种互换、交替的状态。为什么呢?首先,作为一名教师,就应该时刻保持学习的态度。并不是说教师就一定是教授别人知识,有时候知识的获取是相互的。比如在和学生的教学沟通中,我和学生的思维时刻在发生碰撞,这让我的大脑皮层处在很兴奋的状态。我们的对话沟通会激发我的探索意识,唤起对未知的好奇心,双向的信息传递让教师与学生的身份显得不那么重要。当发现未知的领域,需要刨根问底把问题搞清楚,进而去思考表象背后的成因。求知探索并不是教师给我的职业设定,这是生物最基本的本能。
那我进入设计师的角色又是什么状态呢?就是去解决问题。很多时候设计师处在头脑风暴中,处在很虚幻不真实的幻想世界。但最终设计师却要把虚构的想象,转换成真实存在的人造物,所以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设计师也成了创造者。我在自己的服装作品完成时,心里会产生特别大的满足感,因为这个过程会遇到很多问题,当作品最终呈现时,也预示着整个创造行为的完成。当然我也很谨慎地对待设计师这个角色,因为我在创造美,它会真切地改变别人的生活。所以我在表达情感时,一定是有着对作品的反复斟酌,这就需要不断地推倒重来。
实际上设计师和教师的角色对我而言是个统一体。我会在教师身份上找到设计师的幻想,在设计师的创造中找到教师的求知欲。比如我在教师身份时,喜欢通过自己的写作表达我心中的诉求,而切换到设计师角色时,则是通过设计的作品表达内心的情感部分。实际上,两个身份都在探索未知,都在寻求表达自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
国庆70周年服装设计工作
国庆70周前群众有游行现场
《设计》:您作为70周年国庆群众游行服装的总策划和总设计,对这次的设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邹游: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庆祝大会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今天回想起来我依然觉得兴奋和自豪。多年前我一直思考设计的创造与认同问题,我认为优秀设计师的创造与设计能力,必须先在组织内部得到大家的认同,比如说学校、公司、设计界。可能是你在上学期间通过每次作业的表达,慢慢得到大家对你设计能力的认可,或者作为设计师展示自己的设计作品,得到行业内部的一致好评,这些是最基础的组织认同。
但是获得这个层面的认同后,就应该思考如何获得商业上的认同。设计必须放在商业系统中去检验,考验它是否产生了商业上的价值,这不能是被忽略匿名的状态,它是价值认可与实现的阶段之一。设计师要清楚地意识到设计产品,并不会告诉消费者,它是由谁设计和制造的。产品是在匿名的状态下,充当设计师和消费者交流的工具,设计师的能力就是通过产品的受欢迎程度来进行检验。所以如果能够在商业系统的匿名状态下,获得消费者的肯定和认同,这是对设计师在商业上的认可。
从组织认同到商业认同需要设计师耐得住寂寞,因为它可能会跨越很长的时间。如果设计师已经获得了商业上的认同,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标准。但是我认为还有一个更高的层次,就是社会认同。这时候设计已经不局限在组织和商业范畴,它进入了更广泛深层次的社会层面,会引起社会以及公众的震动与回响,所以社会认同是对设计师能力的最高肯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群众游行的服装设计过程,就是在实现设计师的社会认同。在长安街近10万人的游行群众,穿着着我们团队的设计作品,向全世界人民传递着中国的声音,这是对我们设计作品的最大认可。我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能够有幸参与到这次设计,不仅收获了难得的设计体验,也是对我设计能力的认可。所以今天再回想这次设计,应该是我人生中最重要最难忘的时刻。
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的庆祝大会,是向世界展示中国的窗口。它不仅展示了我们国家的软实力,实际上也是新时代中国人信念的阐释,展现了中国人整体的精神面貌,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我们团队作为活动的参与者,为国家的形象塑造贡献了微薄的力量,这让我们觉得无比荣幸和自豪。所以我很庆幸生活在美好的时代,珍视时代赋予我的使命与责任。